【轰爆】难以言喻（十一）
目送轰焦冻离开的那天后半夜，爆豪胜己依旧没有睡着。
这还是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失眠真的可以严重到一晚上不睡觉。
感觉到伤口有些微微作痛，爆豪胜己皱了皱眉，起身打算换一次药。
坐起身之后看了看一旁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恰好是凌晨四点。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此刻轰焦冻的飞机应该已经起飞。
这个时间如果飞机晚点的话应该还是挺煎熬的。爆豪胜己不由自主地想。
窗外依旧夜色浓浓，凌晨四点的东京还沉睡在梦乡的怀抱中，他打开了床头的灯，将医药盒从柜子里拿出。
绒黄色的灯光微微将房间照亮。
那天轰焦冻给是怎么给自己换药的来着？爆豪胜己眉头拧在一起，仔细回忆着那天的细节。
然而他换药换到一半便突然有些气馁地发现，自己在这方面似乎的确不如轰焦冻。心中那隐隐的好强便有些憋不住，爆豪胜己下定决心等去事务所后要专门去请教一下专业的医护人员。
尽管过程不算很顺利，但爆豪胜己最终还是将绷带稳稳地缠到了自己的腰间。看着腰腹上雪白的绷带，他突然觉得似乎自己最后打的结也没有轰焦冻那天的好看。
无所谓了。爆豪胜己将衣服穿上，仰头倒在床上。
一晚上没有睡觉的他竟然并没有觉得很困。
感到了一丝凉意，爆豪胜己将空调关上，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外套套上。
他突然很想回家。
说起来，自从他工作之后，他还没有在夏季回过家。
他还很想去登一次他以前很喜欢的那座山。
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看过那座山夏季的景色了。
决定了之后，爆豪胜己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早上六点半的票。
说不定回到家后还可以蹭一顿早饭。他在心里想。
其实，他还很想去那条小巷里看看。
那条他没能在那里找到那封散发着樱花气息情书的小巷。
想要收拾一下准备带回家的东西，然而在屋内看了一圈，却发现没有什么可带的，便只将药膏和绷带打包了起来。
五点的东京大半还在沉睡中，然而路上也已经有了早起晨跑和将要去上早班的行人。
凌晨的东京他看得不少，但他其实很少看见东京清晨的五点。
天边已经微微泛出了光亮，仿佛马上便有要什么破云而出，空气里带着些许清晨特有的湿意。街道上的车辆并不多，大都行驶缓慢，行人依旧如平常一般形色匆匆，远处似乎有隐隐约约的蝉鸣传来。
爆豪胜己裹了裹身上的外套，觉得有些冷。
然而高铁还是和往常一样，提着大包小包出行的人们脸上带着有些焦急的神色。爆豪胜己坐在他们中间，感到肚子似乎是饿。
突然就想起了轰焦冻。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从那人回国后，自己的大半吃饭时间都是和他一起的。
现在突然一个人坐在高铁上，还真有些不习惯。
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然而失眠了一整夜的他此刻依旧没有丝毫睡意。
有些气馁地睁开了眼睛，转过头就看见了朝阳已经从云层后露出了头。
说起来，上次去同学会坐高铁，那人还坐在自己身边，还靠着自己睡着了，导致那一整天他的手臂都有些酸疼。
爆豪胜己发现，似乎自己在内心，已经习惯了那人的无处不在，也原谅了那人毫无预兆地闯入自己的生活。
那种熟悉感，就仿佛这三年来轰焦冻从未离开过一般。
到家的时候差不多是八点，然而看着熟悉家门的爆豪胜己却猛地清醒了过来。
自己竟然……就这么没有提前告知任何人地回家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街道。
是……那条自己走了十八年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街道。
一股莫名的情绪渐渐溢上了胸口。
被问起来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想家才回来的吧！
愣愣地看着面前熟悉的房屋，内心后悔得要死的他就差伸手打自己一巴掌。
然而面前的门却突然打开了，可能是有些年纪了，发出了“吱嘎——”的声音。
思绪被猛地打断的爆豪胜己呆愣地看着面前开门的人。
开门的是爆豪妈妈，而他的父亲正站在玄关处换鞋，看起来两人是正准备出门。
似乎是没想到门口会有人，爆豪妈妈微微惊讶了一瞬。
爆豪爸爸换好鞋抬起头的瞬间也微微愣住。
阳光从爆豪胜己身后穿过，微微洒在面前父母的脸上，他第一次发现，即使个性如此特殊，岁月还是在他们两人的脸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面前两人眼中的是毫不掩饰的惊讶。
“胜己？！”爆豪母亲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我不会是没睡醒吧。”
“胜己。”最先恢复镇定的是爆豪父亲，有些厚的眼镜镜片在阳光下微微有些反光，让人看不清神情。
“你怎么回来了？”他问。
然而此刻的爆豪胜己已经没有了刚才在门外的紧张，父母的声音仿佛一股镇定剂注入了他的心中，他突然在内心松了口气，如同暂时可以把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通通放下。
“爸，妈。”他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到这边执行一个任务而已，顺便回来看看。”
有些想家。
这句话终究还是说不出口，爆豪胜己在刚才短短的时间内找到了一个父母最会接受，也是最合适的借口。
“那怎么不进屋呢？！”本打算出门的爆豪妈妈突然拉过了儿子的手臂往屋里带，“快快快，快进屋。”
刚换好鞋的爆豪爸爸也重新将鞋脱下，“吃早饭了吗？”
门在爆豪胜己身后关上，隔绝了屋外明媚的阳光。
“还没。”他说。
“正好早上的食材还剩一些，”爆豪妈妈往厨房里走去，“你先坐一下。”
看着母亲立马忙碌起来的身影，爆豪胜己很想说不用麻烦了，但想了想，没有开口。
“胜己真的是比以前成熟了。”在餐桌周围坐下，看着正在吃饭的儿子，爆豪妈妈自豪地说道，“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我刚才感觉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没有。”爆豪胜己回答道，说起身高他就来气，想起那个阴阳脸如今比自己高出了大半个头便更是生气。
“上周刚量过，还是179。”他说。
“要是再长高一厘米就好了，不过我们儿子现在已经是家里最高的人了。”爆豪妈妈有些欣慰地说。
将面前的寿司夹入口中，爆豪胜己在内心由衷地感叹，果然还是母亲的手艺要更好一些。
“前几天我看报纸，”爆豪爸爸扶了扶眼镜框，认真地看着自己儿子，说道：“我看见有新闻报道说你受了重伤。”
“小伤。”爆豪胜己说道，“那些媒体就喜欢夸大其词，而且是几天前的事情了，伤差不多已经好了。”
“那就好。”爆豪爸爸看了他一眼，从旁边的桌上拿过最新的报纸。
“所以，”爆豪妈妈问道，“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回东京？”
拿过寿司的手微微一顿，爆豪胜己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开口道：“大约今天晚上就回去。”
“这样啊。”爆豪妈妈语气中透露出失望，“我还以为要在这边待几天。”她小声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
将口中的寿司咽下，爆豪胜己看了看自己的父母，“今天不是工作日吗？你们不用去公司吗？”
看着桌上差不多快要被吃完的早餐，似乎是才反应过来，爆豪妈妈转过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对……马上要迟到了。”
“可是你……”
“不用管我，”爆豪胜己打断道，“我等会儿要出去，今晚就回东京。”
似乎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爆豪妈妈站起身，和他父亲一同走到玄关处，“那你等会儿吃完饭记得把碗洗了。”
不耐烦地转过头，爆豪胜己的对两人说：“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路上小心。”
等到那扇门终于再次关上，他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之前想好的……一起去登山的呢？
有些懊恼地将桌上的餐盘收拾了，他走到了自己以前住的房间。
打开房门的时候突然没来由地紧张。
然而门缓缓地打开后他便被夏日张狂的阳光晃了眼。
屋子的窗户正对东方，没有拉上窗帘，阳光便这样肆意地洒在地板上，空气中可以看见细小地灰屑。
不过地板和桌上依旧是干干净净，看得出是有人定期打扫过的，房间的布局还是和以前一样，物品的位置也没有丝毫的挪动。
桌子最下方的抽屉紧闭，爆豪胜己几乎已经忘记，上一次打开这扇抽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然而拉开抽屉的瞬间，他便看见了那枚奖牌。
尽管已经多年过去，然而这枚奖牌还是同往常一样，刻在上面的字迹也依旧清晰。
也是。爆豪胜己想，毕竟是死物，时间不会在上面留下痕迹。
仿佛又回到了一年级站在竞技台上的时刻，他的耳中似乎可以听见周围传来的震天的加油声和呼喊声，然而他的眼中却只看得见站在对面的那人。
记忆里，站在竞技台另一边的轰焦冻，身姿挺立，红白交替的发丝垂在眼前，隔着一个竞技场的距离，爆豪胜己看不清那人的表情。但他知道，发丝掩盖之下，那个人的五官好看得要命。
将那块奖牌鬼使神差地拿了出来，爆豪胜己才想起他放在水池里的碗还没洗。
忘记洗碗的话，肯定会被骂的。爆豪胜己在心里想。
那天的爆豪胜己尽管没能去登山，但他还是如愿去了那条他这三年来不愿再去触及，那条充满樱花色回忆的小巷。
他到达路口的时候正好是放学时间，还未进入小巷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中学生的嬉笑声。
这条小巷什么时候这么热闹了。他脚步一顿，有些疑惑地想。
然而那条小巷还是如他记忆中的一样，被夕阳铺满，如同打碎了一地的金黄，爆豪胜己想起了三年前的在这条小巷里没有找到情书的自己，他才发现，那时候难以言喻的心情，直到此时此刻，他还记得无比清晰。
真怀念啊。爆豪胜己想。
真怀念啊，三年前收到情书的那个清风徐徐的春日，被樱花铺满的雄英的每一条小路。
那天他在那条小巷中一直站到了夕阳彻底沉下，看着自己印在地上被拉长的影子渐渐淡下，最终消失，他才挪了挪脚，却发现脚已经麻了。
回到东京时已是深夜，窗外东京塔的灯光还没有熄灭，爆豪胜己坐在书桌前，桌上此刻已经放着那张重新照的合影，充满了夏季炽热而温柔的气息。
仔细辨认了一下奖牌上“雄英体育祭”几个字，他将那块带回东京的奖牌收入了自己的抽屉中。
不知道下次拿出这块奖牌又会是什么时候。他想。
轰焦冻打来电话是周六的中午。
或许是之前失眠的原因，那天的爆豪胜己刚刚起床，正准备给自己做一顿简单的午餐。
听见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在内心嘀咕了一下谁会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然而看清来电显示的时候却有些愣住。
铃声开始重复第二遍的时候才微微回过神，犹豫了一瞬，按下了接听键。
“……什么事？”爆豪胜己开口问道。
“爆豪？”对面传来了低沉而熟悉的声音。
这还是爆豪胜己第一次从电话中听见那人的声音。
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他觉得自己贴着手机的耳朵已经渐渐开始发烫。掩下内心的慌乱，开口道：“当然是我，你不是给我打电话吗？”
“是这样的。”轰焦冻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我有一份重要的资料落在了家中，你能帮我去拍张照发给我吗？”
大脑似乎反应了一两秒，爆豪胜己怀疑自己听错了，“重要的资料？”
“是的，一份收集敌人个性的资料。”
“这你都可以落在家里？！”爆豪胜己一边说一边走到玄关处换好鞋，缓缓将门打开。
“拜托了。”电话里的那人低声说道。
在内心骂了对方的马虎，然而他却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是出了什么事就好。
然而站在隔壁门口的爆豪胜己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沉默了两秒，开口问道：“可是……我要怎么进去？”
他伸手拉了拉面前的大门，稳稳不动，“你家的门是锁上的。”难道要他把轰焦冻家的门炸开？
对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电话里有一瞬间的安静。
“我家的窗户没锁。”爆豪胜己听见那人说道。
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后的他差点一把炸碎自己的手机。
“你什么意思？”
“我们两家客厅的窗户是靠在一起的，”轰焦冻耐心地解释道，“你可以直接翻过去……我觉得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阴阳脸混蛋，你给我闭嘴。”爆豪胜己觉得这个方案还不如他直接炸开面前的门再找人重新装一次。
“难道你恐高？”轰焦冻疑惑地问，“不应该啊，我记得你高中……”
“闭嘴。”如果轰焦冻看得见，就会发现此刻爆豪胜己的脸色已经黑得可怕。
“谁恐高了？不就是从十六楼翻到隔壁吗！简简单单的事！”他咆哮道。
爆豪胜己觉得如果自己此刻在做的事被记者发现，自己的英雄生涯大约是完了。
十六楼的高空中，他还没忍住往下看了一眼。
然后他有些开心地发现，自己……完全不恐高！
尽管轰焦冻的家他已经来过许多次了，但从窗户进入还是第一次。
四周是冷色调的家具，有些暗的屋内与外面相比带着一丝凉意，爆豪胜己将手机重新放回耳边，“所以，你的资料在哪里？”
“在书房里。”对面男子平静地说，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怎么知道你书房在哪儿？”爆豪胜己不耐烦地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是第一个房间吗？”
“不。”轰焦冻说，“那是我的卧室，书房是第二个房间。”
看着面前白色的双人床，爆豪胜己感到自己大脑几乎快炸了，猛地将门拉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你怎么不提前说！”羞愤到了极点的爆豪胜己几乎对电话另一边的人吼了出来。
电话那边的轰焦冻感到自己耳朵被吼得有些疼，将电话拿远了一些，揉了揉耳朵。良久，缓缓地开口道：“你刚才……又没问我。”
被气得不轻的爆豪胜己将第二间房的房门几乎是踹开的，看着面前出现的书柜以及电脑桌才松了一口气。
“所以呢，”他问，“资料在哪里？”
“在抽屉，一份写着‘个性分析’的资料。”轰焦冻淡淡地回答道。
叹了口气，爆豪胜己开口道：“你去美国的时候难道没有检查东西吗？这么重要的资料都会忘。”
说完拉开了书桌左边的抽屉，发现里面有一些杂乱。
不满地抱怨道：“你就不会整理一下抽屉吗？”爆豪胜己伸手将里面一些没用的资料整理出来，“你的抽屉这么多东西我怎么找得到……”
然而他的话猛地停住了。
夏季正午的阳光很是强烈，然而书房灰白色的窗帘将阳光隔绝在了窗外，室内光线黯淡，但爆豪胜己的视线却还是被那抽屉里成堆的资料中露出的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樱花粉吸引了。
突然大脑里一寸一毫的神经都紧紧地绷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微微屏住呼吸顺着那露出的一角将那张纸从一堆白纸中抽出。
是那封情书。
爆豪胜己看不清上面的内容，但他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三年前的那封情书。
情书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布满了丑陋的折痕，但或许是太过于熟悉，爆豪胜己一眼便辨认出了“致爆豪胜己”几个字。
和当年看到的一模一样。
大脑几乎一片空白，死死咬紧的牙有些生疼，轻拿着情书一角的手狠狠地捏紧。
“你找到了吗？”耳边传来轰焦冻询问的声音，将他瞬间惊醒。
“没……还没。”爆豪胜己开口说道，却发现声音似乎突然有一丝沙哑。
“在右边的抽屉里，你别找错了。”
爆豪胜己感到喉咙有些干涩，轻咳了一声，看着自己打开的左边的抽屉，犹豫了一瞬，对那人说道：“我没找错……你再等等。”
说完轻轻将右边的抽屉打开，努力不发出动静。
右边的抽屉比左边整洁不少，爆豪胜己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轰焦冻所需的资料。
拍了照给那人发过去，轰焦冻在电话里低声说了句“麻烦了”，便挂了电话。
只留下了爆豪胜己一个人站在偌大的房间中不知所措。
静静地放下了手机，看着躺在桌上的那一封粉红色的情书，他感到自己仿佛突然回到了知道真相的那个晚上。
心中没来由地感到难过。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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