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爆】难以言喻（八）
独自走在二楼，听着自己有些激动的心跳声和响彻在空旷楼阁里的脚步声，爆豪胜己最终还是有些气馁地停下了步伐。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如此情绪化的行为找一个借口，他有些吃力地闭上了眼睛。
窗外的雨敲打着走廊旁的纸窗，接着发出了雨滴破碎的声音。爆豪胜己走到房间门口，打开拉门，将房内的灯点亮，缓缓走到最里面靠窗的床榻前，将自己的行李包放了上去，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平躺了上去。
从房内还能看见纸窗外打上窗的雨点，在窗户上猛地溅开，最后再汇聚成一条线，缓缓地流下，在窗户纸上留下了一条模糊的水痕。
雨很大呢。
听见门外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爆豪胜己从床上翻身坐起，下一秒，单手拎着包的轰焦冻便出现在了门口。
被红白发丝有些微微遮挡住的异色眼眸轻轻环视了一圈屋内，轰焦冻笔直地走到爆豪胜己旁边的床榻边，将自己的旅行包扔在了上面。
“喂。”爆豪胜己看了看被旅行包压得有些下陷的床榻，又抬眼看了看正在解开衬衫纽扣的轰焦冻，“谁允许你睡这里的？”
正在解纽扣的手微微一顿，轰焦冻微微低头，好看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大家都同意了。”
猝不及防被他的话噎了一下，有些怔愣地看着对方已经将纽扣解到了第三颗，然后将袖口微微挽起，爆豪胜己内心突然浮现出一丝紧张与焦躁。
“可是我还没同意！”爆豪胜己开口道。
似乎是想了想，轰焦冻偏了偏头，“反正总是会有人睡这里的，为什么我不可以？”
因为你以前给我写过情书啊！爆豪胜己很想将这句话咆哮着吼出来。
窗外的雨声愈来愈大，大雨倾泻而下，爆豪胜己看着对方这一副一定要睡在这里的架势，在内心带着妥协地叹了口气，不过面上还是摆出很恼怒的神情，“你要睡在这里也可以，不过晚上不许面朝我睡觉，不许将手或者脚伸到我这边，总之不可以打扰我休息。”
话音落下后房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在这莫明其妙的安静中，一丝可疑的红缓慢地爬上了爆豪胜己的耳廓。
似乎是被对方有些孩子气的话语逗笑了，轰焦冻的唇边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俯下身拉开行李包，他轻轻点了点头，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自己都忘记了合宿的这个地方是所有人都睡在一起的呢。
晚上缓慢走在走廊上打算去洗个澡的爆豪胜己将毛巾搭在头上，有些懊恼地想。
他突然想起了那次一年级合宿时和轰焦冻分在一组的行动。那时的他们，都还带有年少的冲动与戾气。
其实他一直很疑惑，为何当年的轰焦冻会喜欢上从未给过他好脸色看的自己，就像切岛说他在知道真相后无比惊讶，自己又何尝没有震惊过。
那个有些醉醺醺的夜晚让他无数次地怀疑过是否真实存在，然而那晚发生的一切却又清清楚楚地印在他的脑海中。他记得那时候峰田喝醉酒后脱口而出的每一句话，他也记得那时候当那些一个个有些破碎的字传到耳中时自己那难以言喻的心情。
为什么会是自己？
那时候被迫出国的轰焦冻会不会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因冲动年少犯下的错而后悔？
在那人回国前，爆豪胜己内心有许许多多想要说出口的疑问。然而当那人回国后，每次想要开口，却又如梗在喉。
那件事就如同埋在两人之间的那颗地雷，谁都不可以轻轻松松地去触碰，但是两人都知道它就在那里，不差毫厘。
“小胜！”身后传来的熟悉的称呼让他有些不耐烦地停下了脚步，明明知道是绿谷，他还是转过了头。
看清绿谷出久匆匆赶来的面容后，爆豪胜己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微微加快了脚步。
“小胜这是打算去洗澡？”绿谷从后面赶上来，问道。
“不然呢？”
本不想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然而爆豪胜己在内心叹了口气，觉得自从轰焦冻回国后，自己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没什么，”绿谷出久鬼鬼祟祟地望了望周围，微微压低了音量，“有一个问题想问问小胜。”
“不想听。”
“还有，不要叫我小胜。”
“……小胜还记不记得，轰君二年级的时候给小胜写过一封情书。”
窗外地大雨突然猛烈地撞击着纸窗，屋内的空气也染上了夏季温热的潮湿。
不长不短的话语让爆豪胜己突然刹住了脚，窗外的雨声如同鼓点一般敲击在他的心上，微微顿了顿，看着绿谷出久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神情，爆豪胜己感到自己呼吸一滞。
“不太记得了。”
他说。
似乎觉得自己刚才的五个字没什么说服力，他又补了一句：“那都是三年以前的事了吧，记不太清了。”
站在他身后的绿谷久久没有开口，爆豪胜己等了一会儿，迫不得已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有些恼怒地看着对面头微微低下，有些看不清表情的绿谷出久。良久，开口问道：“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雨滴打在走廊旁纸窗上的声音愈来愈清晰，爆豪胜己有些害怕这样大的雨，担心会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打破，然而那些雨最终还是被挡在了外面，溅开碎了一地。
对面的绿谷出久突然摇了摇头。
“没什么。”他说。
话音落下后，绿谷出久没有给爆豪胜己发火的时间，随即转身离去，有些急促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看着绿谷出久离去的背影，爆豪胜己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回答。
自己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好了。他在内心真心实意地想。
夏季的雨水总是伴随着的惊雷，原本只是倾盆大雨的夜晚却突然被一道闪电划破了天空。
洗完澡躺在床榻上的爆豪胜己被窗外突然的闪光吓得愣了一愣，随即传来的雷声更是震得睡在窗边的他耳朵有些发疼。
没想到天气竟然这样的恶劣，爆豪胜己侧头看向窗外，阴雨天的夜晚总是特别暗，天空中布满被黑夜染成黑色的云，无一点光亮。
如果今天是晴天的话，在这处山谷里应该可以看见满天的繁星吧，他在心里想。
微微有些可惜，爆豪胜己侧过身单手撑着头将手机打开想要看看明天早上的天气，却发现手机只有断断续续的一格信号。
简直是鬼片推理片的标配啊。爆豪胜己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在内心把自己逗笑了。
“这个地方信号不好，”后方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男子好听的声音传来，“再加上今晚下雨，应该用不了电话了。”
爆豪胜己微微坐起身来，将手机收起来，抬头看了看刚刚洗完澡回来的轰焦冻。
那人发梢还有些微微滴水，毛巾松松地搭在肩上，屋内有些陈旧暗黄的灯光从顺着他的脸庞勾勒出好看的轮廓，只穿了一件背心的他手臂上的肌肉若隐若现。
移开眼神，爆豪胜己看向了窗外倾泻而下的暴雨，“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可能明天早上都会被困在这处山林里吧。”
听着对方轻轻地“嗯”了一声，爆豪胜己感受到那人在自己身边的床榻上坐下，似乎有些微微的靠近，他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刚洗完澡所散发出的特有的香味。
窗外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地落下，身旁的轰焦冻猛地抬起头，眼中复杂的神色一闪而过。
一个小小的动作却被爆豪胜己瞬间捕捉到，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他带上了揶揄的口气，“害怕打雷？”
冷淡地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爆豪胜己却在那一眼中察觉到了一丝微微的紧张。
“没有的事。”
轰焦冻说。
看了看转过身躺下不再说话的轰焦冻，爆豪胜己很想出声提醒他头发还没干。
……
会感冒的。
无奈地转过身将窗帘拉上，窗外的雨在越下越大。
希望这雨不要下到明天，爆豪胜己在心里默默地想，不然就没法拍照了。
三年前给自己写过情书的人睡在自己身边是什么感受？
就是爆豪胜己现在的感受。
那晚的前半夜爆豪胜己过得特别地煎熬，身旁的轰焦冻在雷声渐渐变小了之后似乎是睡着了。
爆豪胜己能感受到对方淡淡的呼吸。
窗外的雨滴渐渐转小，从最开始的喧哗变为了滴滴答答的清脆。屋内响起了不知是谁的呼噜声，爆豪胜己微微侧过头，看着身边熟睡的轰焦冻，内心原本因为失眠而躁动的他竟然缓缓地平静了下来。
即使是在夜里，那人好看的五官还是深深地映入了爆豪胜己的眼中，察觉到窗帘似乎有一点点的缝隙，他微微起身，将那一丝缝隙关上，屋内又稍稍暗了一些。
正打算重新躺下，身边的人却突然动了一动，翻了个身，面部朝向了爆豪胜己这边。
呼吸微微一顿，爆豪胜己听着外面已经若隐若现的雨声，犹豫了一瞬，也对着轰焦冻轻轻躺了下去。
爆豪胜己的呼吸极轻，像是怕惊醒对方似的，两人的距离已不足二十公分，他甚至可以在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喷打在自己的脸上。
很近。
爆豪胜己发现自从轰焦冻回国后，自己失眠的次数也随之变多。
所以三年前到底是谁给谁写了情书啊。
看着面前睡得无比安稳的轰焦冻，爆豪胜己有些气急败坏地想。
第二天早上的他是被楼下的惊呼声吵醒的。
视线渐渐地适应了白昼的光亮变得清晰，侧头看了看一旁，轰焦冻已经不在了旁边，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只有微皱的床单还标志着昨晚有人睡在这里。
窗外此刻不再有昨夜的嘈杂，看来是雨停了。抬手将窗帘微微拉开，柔和的阳光瞬间溜了进来，下意识地偏头躲避了一下，突然听见了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转过头便看见了一身便服的轰焦冻随意地靠在门口，爆豪胜己这才发现，除了还张牙舞爪睡在床榻上的峰田，自己似乎是最晚起床的人了。
“你醒了就好。”轰焦冻将还在呼呼大睡的峰田叫醒，说道：“丽日让我把你们叫醒，现在外面有彩虹，让大家一起去拍照。”
听见拍照两字，爆豪胜己瞬间清醒，恨不得立马掀开被子冲下楼。然而他的表面上此刻还是保持着一片平静，淡淡地“哦”了一声。
真的有彩虹。
爆豪胜己前脚刚刚踏出正门，便被眼前的景象微微惊讶到了。
森林里的彩虹比他以前看过的更美。那是东方的位置，有些半透明的彩虹横跨在繁密树林的上空，仿佛将世界上最柔和的颜色融化在了一起，若隐若现，温柔地快要滴出水来。不时地还有斑鸠从旁飞过，传来婉转动听地啼鸣。
“你们终于来了。”丽日手里拿着相机，仿佛已经等不及了。
“再不来彩虹都快消失了。”
有些别扭地说了句“抱歉”，爆豪胜己想起了自己曾经给丽日发过的短信，微微有些窘迫。
不过幸好丽日没有提起这件事情，她只是让大家按照拍毕业照的位置站好，将相机安置在众人之前。
“轰是站在小久和爆豪中间的。”丽日对轰焦冻说。
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走到了自己身边，爆豪胜己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是停顿了一秒，
伴随着相机的“咔嚓”一声，爆豪胜己感觉心中似乎也有什么轻轻地落下，就像是一件埋藏了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
虽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但爆豪胜己却发现，就是这短短的几秒，竟让自己期待了好多年。
众人散开后都围到相机周围看刚拍好的照片，爆豪胜己远远地站在一旁看了一眼，若隐若现的彩虹下，照片里不再有那个显眼的空位。
那个红白发丝的男子填补了那个总是无比突兀的空白，就如同补上了当时在他内心留下的那个血淋林的窟窿。
“啊！！”众人中不知是谁爆发出了一声惊呼，“爆豪竟然笑了？！”
“真的吗？”大家都快速围到了相机旁。
“哇，是真的。”
“好少见爆豪同学这样的笑啊。”
“感觉高中三年都没怎么见过的。”
“爆豪要是经常这样笑的话就世界和平了。”
“以前毕业照的时候记得爆豪神色都是超级严肃的。”
在众人的议论中，爆豪胜己尴尬地红了耳廓。
似乎有些不信，他也凑到相机面前，然而相机里自己微微勾起的唇角和眼中的笑意让他都惊讶了一下。
“不就是笑了嘛，有什么稀奇的。”爆豪胜己撇了撇嘴，不屑地开口道。
刚才自己笑了吗？
爆豪胜己发现明明是几分钟前的事情，然而自己却没有印象。
照片里站在身旁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子眼神温柔，唇角也有微微的笑意，红白的发丝微微搭在眼前，好看的眼眸似乎散发出了万丈光芒，与身后的彩虹交相辉印。
真好看。
爆豪胜己在内心想。
“小胜！”
大家准备收拾一下便离开这个这个地方，正在独自收拾厨房的爆豪胜己微微偏过头，看了看出现在厨房门口的绿谷出久。
“什么事？”他问。
犹豫了一瞬，绿谷出久走进厨房，轻轻将厨房的门关上，气氛有些微微凝固。
看着从昨晚开始就欲言又止的绿谷出久，爆豪胜己不耐烦地催促道：“有什么事情就快说。”
“就昨晚问小胜的那个问题，”绿谷有些断断续续地开口道，“小胜还有印象吗？”
正在收拾餐盘的爆豪胜己手一顿，随即淡定地继续将餐盘放进橱柜里。
“嗯，昨晚后来想起了。”
他微微抬了抬眼，看了眼面前头看着地板的绿谷出久。
“就……”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绿谷出久猛地抬起头，靠近了爆豪胜己，用刚好两人能够听见的音量，一字一顿地说道，“三年前，给小胜写情书的轰是真的喜欢小胜的，
而且我觉得，即使是现在，轰也依旧是喜欢小胜的。”
正在将碗筷放入橱柜的爆豪胜己手一颤，差点将青花瓷的碗跌碎在地上。
感觉大脑中发出了“嗡——”地一声，没有预料到对方会说出这句话的爆豪胜己感到自己微微有些眩晕。
“你为什么要说这个？”他故作轻松地开口道。
“三年前，”绿谷出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神情让爆豪胜己有些微微愣住，“三年前让小胜最后知道那件事情是我们的不对。
后来轰出国了之后，大家都是好好反省过的。
如果我们能先把这事告诉小胜，或许轰就不会带着遗憾出国了。
所以在这两天的同学会，我感觉轰依旧喜欢着小胜，才决定告诉小胜的。”
爆豪胜己有些怔愣地听着对方讲完了整段话，心中很想骂人，然而却说不出话。
“这三年来，我有好好想过的。”
绿谷出久又重复了一遍。
仿佛突然触到了内心最深处的那敏感的神经，回过神来的爆豪胜己手中一个没控制住，将餐盘炸成了碎片，感到周身的血液都瞬间冲上了大脑，他不知是有些羞愤还是有些恼怒地吼出了声。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总是自说自话。”
“而且，”他看着面前还带有少年面容的男子，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竟然有一些激动，“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三年前就说了我不关心的吧？你没有必要告诉我。”
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说话太急，说完整句话的他感到自己有些微微呼吸急促。
“可是小胜……”
“别说了。”爆豪胜己打断他，转过身，将地上的碎片微微收拾了一下。
“我不想听。”
话音刚刚落下，厨房的拉门被人拉开，两人下意识地猛地回头。
站在门口的轰焦冻神色淡淡地看着里面的两个人，似是感觉出了里面气氛有些不对，眼眸从地上还没有来得及扔进垃圾桶的陶瓷碎片上扫过。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口道：“大家准备离开了，问你们为什么厨房还没收拾好。”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见刚才的谈话，绿谷出久抬头看了爆豪胜己一眼，然而对方却躲避了他的目光。
“这就好。”
爆豪胜己将最后一个完好无损的餐盘放进橱柜里，耳朵红得快滴出血来。
回程路上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的原因，爆豪胜己有些疲惫，然而脑中乱哄哄地却让他毫无睡意。
新干线窗外的风景一帧一帧地从爆豪胜己眼前闪过，他此刻却丝毫没有心情去欣赏。
坐在身边的轰焦冻突然出声道：“今晚去你家吃饭。”
“什么？”爆豪胜己以为自己听错了。
“之前说好了的，”轰焦冻微微偏头，好看的瞳孔便看了过来，“同学会之前。”
忘记还有这档子事的爆豪胜己心中有些微微烦躁。
“好吧。”他说。
“不过我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说完转头看着窗外，然而心情还是没有平静下来。
许久，身旁的人似乎是笑了笑，声音里带上了笑意。
“嗯。你说吃什么就吃什么。”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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