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爆】难以言喻（七）
爆豪胜己有些难过地发现，记忆真的是一件不受控制的东西。
竟让他生出了阵阵的挫败感。
走在不太平整的小路上，茂密成荫的山林中鸟儿空灵的鸣叫声伴随着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和欢笑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毕业的一切记忆仿佛都被定格在了那一张永恒的照片上，在雄英的一切也随着那离别的笑容而结束。
然而爆豪胜己却记得毕业时大家在毕业墙上写的每一句话，从“要成为最强英雄”，“成为No.1”到“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一路有你”。
当时的他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冷淡地看着其他人在那面墙上留下自己的笔迹。没有参与其中，却可以清清楚楚看见他们写下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他甚至还记得那时他们的每一个表情，明明是别离，欢笑声与打闹声却响彻了雄英的整个天空。
三月的风带有冬春交替时特有的清冷，雄英荡漾在漫天飞舞的樱花中，让充满欢乐与泪水的毕业季带上了浓浓的诗意。
“小胜不去写点什么吗？”
爆豪胜己还记得，当时的绿谷出久，递给了自己一支黑色的油性笔，然而自己犹豫了一瞬，却没有伸手去接。
“无聊死了。”他说，“以后又不是不会见面了。”
“再说，又不是写在上面就可以实现了。”他望了望绿谷出久写的那条“要成为最强英雄”，习惯性地出言嘲讽道。
以后还会见面的。他当时在内心告诉自己。
爆豪胜己记得那时的绿谷突然在他身边坐下。
“以后你也一直会是我的目标和对手。”绿谷出久这样对他说。
然而他那次第一次忘记了去反驳，“对手”两个字仿佛轻轻触碰了他深藏在内心的那根弦，他当时突然想起了那个在一年前出国的人。
似是还能感受到四周不知是风还是回忆掀起的寒气，身边被樱花的气息所包围，爆豪胜己突然很想开口问身边的绿谷是否有轰焦冻的消息。
自二年级那人出国后，轰焦冻的存在就仿佛瞬间从他的生命里抽离了出来，没人再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个名字，那封情书似乎也已被所有人忘记。
然而爆豪胜己每次经过那条小巷时，还是会习惯性地走进去看看。
小巷是东西朝向，每次他站在小巷中，都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那里的位置十分偏僻，鲜有人经过，只能偶尔听见放学骑自行车路过的男孩欢笑和吹口哨的声音。
他那时已经知道那封情书早便被轰焦冻捡走，然而习惯真是一个要命的东西，就如同深入骨髓的那些记忆，连带着心中不愿承认又一直存在的那一丝丝悔意。
然而毕业后刚开始工作的两年就如同坐上了时速一百八十公里的列车，转眼而过，新入职场的他用忙碌填补了自己的思绪，也开始把那件事渐渐忘记。然而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让他又想起了那条总是被夕阳余晖洒满的小道。
圣诞节回家的时候，应该会路过那条小巷吧。他想。
此处因地处于山林，便没有东京那么高的温度，然而穿越整片森林还是让他的额头微微出了一层薄汗。一脚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前面就到了！”丽日在他身边轻快地说道。
树林那头传来的说话声与欢笑声愈来愈清晰，爆豪胜己从中辨认出了几个万分熟悉的声音。
感受到后方有人加快脚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爆豪胜己转过头，发现轰焦冻比起早上疲惫的神情已经好了不少，眼睛也微微亮了起来。
看来是不困了。他在心里想。
自己那条现在还有些发麻的手臂没有白费就好。
还未走出树林的边缘，没有了遮挡物阻止的微风卷着地上的落叶抢先一步而来，面前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看见了他们，都纷纷向他们挥手打招呼，声音中带着惊喜，一层盖过一层。
“你们终于来了！太阳都升到头顶了！还以为我们等不到中午的三文鱼和寿司了呢！”隔着很远便听到了芦户的声音，伴随着七月的清风一同难以阻挡地传来。
“哈哈胜己！”切岛走过来就给了爆豪一个熊抱，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背上，力道之大都把爆豪胜己震得愣了一愣，“好久不见！”
“滚。”爆豪胜己黑着脸用力将那人推开，哪知切岛转身便继续笑呵呵地去抱轰焦冻。
“竟然连开同学会都会迟到，那今天就罚你们俩洗碗。”饭田来到两人身边，义正言辞地说道。
“爆豪和轰是一起来的吗？”上鸣此刻也来到了两人身边，笑着看了两人一眼，“真是好久不见啊，轰长高了不少吧？”
“诶诶诶？”叶隐不知什么时候也围到了几人的身边，“轰和爆豪竟然一起来了？没有打起来吗？好意外。”
爆豪胜己呼吸猛地一滞，心中有一丝紧张渐渐地浮上来。
身边的切岛大笑了两声，说道：“有什么好意外的，他们俩不都住在东京吗？”
“常暗不也住在东京吗？”叶隐转身去找常暗，却发现对方正在烧烤架旁认真烤肉。
“这可不一样，”切岛笑着说道，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自己身后的爆豪胜己，微微勾了勾嘴角。
爆豪胜己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切岛的声音便懒洋洋地传来，“你们不知道，前段时间爆豪给我打电话……”
“喂！闭嘴！！”爆豪胜己气急败坏地用肩狠狠地撞开了凑到自己面前那张嘴就没停过的切岛。
被猛地撞到的切岛疼得呲牙裂齿，“我又不会说……你倒是轻点啊。”
没想到切岛竟然提起了打电话的事情，爆豪胜己感觉自己那不争气的耳朵又快红了，都不太敢转头去看轰焦冻的神情。
“咦？小胜也是会主动给别人打电话的吗？”身后传来了绿谷出久疑惑的声音。
吵死了。爆豪胜己在心里想。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爆豪胜己没有回答绿谷的话，他将肩上有几分重量的登山包放下，拉开了拉链，将里面包装好的三文鱼拿出来，瞬间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哇哇哇！爆豪同学买了这么多吗？”芦户已经很开心地围过来了，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真的买了好多。”蛙吹也凑了过来。
“所以姑娘们食材都来了，开始做饭吧！”八百万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门口抬声对他们喊道。耳郎正站在她身旁，手上端着餐盘，里面是刚切好的蔬菜。
“哈哈哈轰和爆豪都来了，我们生火也不用愁了。”
“所以你们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会自己生火吗？”八百万笑着打趣道。
“今天是阴天，天气太潮湿了，生不了火。”
众人的欢笑声惊飞了林中的鸟儿，伴随着树叶在风中的沙沙声。
将包提到屋子里，爆豪胜己前脚刚踏进屋子，便突然听见身后的轰焦冻平淡如常地对绿谷出久说：“爆豪也主动给我打过电话的。”
空气有一瞬间的安静，爆豪胜己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绿谷&切岛：“……”
爆豪：“……”
感受到身后有好几道视线火辣辣地射过来，爆豪胜己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很想把那人炸回东京去。
同学会的傍晚果然下起了很大的雨，灰色云层沉沉地仿佛要坠下来。
有些狼狈地将放在外面的烤具和食材收入房内，落雨的嘈杂声在屋内也听得一清二楚。
“哇——雨好大。”丽日趴在窗户边看着窗外。明明是七月的傍晚，但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本来早上天气还不错的来着。”
“早上天色便有些阴暗了，我还提前准备了雨具。”饭田扶了扶眼镜，开口道。
“饭田果然想得很周到呢，希望这雨不要下到明天。”
“这屋内有备用雨具的，丽日不要担心。”绿谷出久出声安慰道。
八百万看了看窗外已经浮现出夜色的的天空，说：“看来雨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了，不过真的好可惜，本来晚上还想去泡温泉的。”
“是啊，”峰田脸上也露出万分遗憾的表情，“好可惜。”
“不要以为大家不知道峰田君在想什么，”蛙吹从峰田旁边经过，说道，“怎么几年过去了就一点都没有长进呢。”
“看来今天晚上只有呆在房子里了。”绿谷出久将自己带的行李提在手上，“不如大家先把行李放到房间里去吧，也好好休息一下，从各地赶过来应该都很累了吧。”
“是啊是啊，”本来坐在餐桌上的上鸣从上面跳下来，“顺便去决定一下今晚的床位！”
“不如就按照一年级合宿时候的床位睡吧。”
“啊……”本来还兴致勃勃地上鸣突然停下了上楼的脚步，“可是我已经忘记我一年级的时候睡的哪里了？”
“一年级的时候上鸣同学睡的我旁边。”饭田说道，“这我还记得听清楚。”
“真……真厉害……”
“嗯……”靠在墙边的轰焦冻想了想，突然出声道，“我记得一年级的时候我是睡在爆豪旁边的吧。”
轰焦冻话音落下之后，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安静，窗外的雨声愈来愈大，雨滴打在屋檐上发出了有些沉闷的响声。正在收拾包的爆豪胜己手一顿，差点不小心把包里的东西给炸了。
坐在爆豪胜己旁边正在喝水的切岛一个没忍住将水全部喷了出来，涨得脸通红，咳嗽着看了看轰焦冻又看了看爆豪胜己，半天没有说出话。
然而爆豪胜己此时大脑正在飞速地回忆四年前的那场合宿，当时是……轰焦冻睡的自己旁边？
……
绝对不是，因为爆豪胜己自己完全没有印象。
带着气愤且疑惑的目光转过头狠狠地瞪了轰焦冻一眼，正巧对上了那人看过来的目光，在目光对上的一瞬间，他听见那人平静地开口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了，不过反正我和爆豪平时都是住在一起的。”
……
爆豪胜己觉得自己的大脑暂时失去了思考能力。
然而那人话音刚落，切岛猝不及防又把喝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站在楼梯上的绿谷出久一个不小心差点从上面摔下来。
“住、住在一起？”丽日不确定地问道。
反应过来的爆豪胜己感觉自己此刻全身的血液都已经全部冲到了大脑，他有些恼羞成怒地开口道：“只是邻居而已！放水混蛋你不要乱说话！”
“邻居？！”众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
这两个人做邻居竟然没有打起来？！
“难怪啊，”八百万百似是想起什么似的，看了轰焦冻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难怪那天你们俩会一起回雄英。”
“一起回雄英？！”两次被水呛到的切岛几乎是吼着问出的这句话。难以置信地看了爆豪胜己一眼，那一眼就像是在说原来他们俩私下关系竟然这么亲密。
爆豪胜己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真的是有口难辩。将自己的登山包背上，气急败坏地上了楼。
“小胜！”身后传来绿谷出久的声音，然而爆豪胜己却并不想回头。
他现在真后悔为什么没有把那个阴阳脸的混蛋炸回东京。
然而独自上了楼的爆豪胜己却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一件事。
那是二年级十二月份寒假的放假前，爆豪胜己曾在校门处将正打算回家的切岛锐儿郎拦下来。
那正是大雪纷飞的季节，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了雄英的每一条小道。
圣诞节马上便要到了，街上的店铺已经挂上了五彩缤纷的彩灯，不少人家在院子里放置了被打扮好的圣诞树。虽是极其寒冷的冬日，但街道上的节日气氛却已经快从行人的神色中溢了出来。
爆豪胜己松松地围了一款白色的围巾，看着面前因为有些怕冷而包裹地严严实实的切岛。
那时距离轰焦冻出国已经过去了半年，距离爆豪胜己知道事情真相也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
但爆豪胜己还是决定将内心埋藏已久的那些疑问问清楚。
比如说，其他人是怎么知道那封情书是轰焦冻写的。
当时被围巾帽子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对眼睛的切岛浮现出惊讶的神色，似乎是没有料到爆豪放学后专门把他拦下来竟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对这个不感兴趣来着。”切岛的声音从厚厚的围巾后发出来，有些闷闷地，让人听不太清。
“别废话。”爆豪胜己的神色有些严肃。
看了一眼自己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切岛唯一露出来的那双眼睛转了一转，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我的话是因为那天看了情书一眼便记下了笔迹，后来就多多留意了一下，当我发现那封情书上的字和轰作业上的字一模一样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来着……”
笔迹？
似乎是愣了一愣，爆豪胜己有一瞬间的沉默，汽车的笛鸣突兀地传来，拉回了他的思绪。
“那其他人呢？”他问道。
“我不知道。”看着爆豪胜己有些发黑的脸色，切岛连忙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发誓我除了有一天不小心说漏嘴把这件事告诉了上鸣就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了，我也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知道的……或许有些人一开始就认出了那是轰的字迹也不是不可能……”
说完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爆豪胜己的神色。
雪缓缓地落下，雪地衬托着爆豪胜己的肤色愈发地白皙。
“那为什么你没有告诉我？”看着对方有些躲闪的眼光，爆豪胜己越想越生气，明明自己才是当事人。
“我怎么敢告诉你……”切岛从围巾后发出来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委屈，“你当时不知道那封情书是轰写的都把它扔了……我要是告诉了你，你还不得和他打起来。”
爆豪胜己一愣，突然感到有什么堵在了喉咙里，说不出话。
那时刚刚过了冬至，爆豪胜己却突然觉得有些冷，不自觉地将围在脖子上的围巾微微收紧了一些。
“而且我知道那封情书是轰焦冻写的时候我也被吓坏了啊，我一直以为你们俩互看对方不顺眼来着。”
切岛最后离开时说了这样的一句话。
雪花轻轻地落在了依旧站在雄英校门口的爆豪胜己的肩上，缓缓化成了一滩水，他很少在冬天感到冷，但却觉得那日的风特别凌厉，刮得脸生疼。
听了切岛的话，爆豪胜己才发现，自己对于那封情书，除了粉红色的信纸，真的再没有任何印象了，他不记得里面一丝一毫的内容，他甚至没有像切岛那样记下写情书人的字迹。
明明自己才是当事人。
街道上的雪越下越大，行人都纷纷打起了伞，爆豪胜己的头发也已微微被打湿，在书包里找了找，意识到今天没有带伞，叹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地往家里走去，雪色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听不见四周的任何声音。
那晚爆豪胜己发了很严重的烧，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二次发烧，第一次是在很小的时候。长大后的他对那次生病完全没有记忆，一切都是从母亲口中知道的。
然而那天晚上他模模糊糊地躺在自己床上，感受着包裹在被子里的自己身体散发出来的热量，突然就想起了二年级体育祭上轰焦冻身边冲天的火光。
那人在火光中带着些艳丽的面容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中，连带着这次头痛欲裂的发烧，就像心头无法恢复如常的一道疤。
总是在难以预料的时刻莫明其妙地疼痛。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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