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焦冻在国外的三年设想了许多他再次和爆豪胜己相遇的情景。
然而无论在心中演练了多少次,三年后再次见到爆豪还是让他感到有些局促不安,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从雄英回到东京的那个下午。轰焦冻站在自家的庭院中出神了许久。
“焦冻。”身后传来姐姐担忧的声音,“你都在院子里站了两个小时了,不累吗?”
似是才回过神来,轰焦冻望了望已经有些泛黄的天边,双脚因为两个小时没有活动有些发麻,仿佛才恢复知觉一般。
明明才分别不久,突然就很想念那个人。
很想见到他。
三年前的四月,那个放学后,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下午。
放学路上,几个中学生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有说有笑的驶过,书包被他们松松地挂在身后,额头上有薄薄的汗珠,在夕阳的照射下他们的笑脸显得格外明艳。
轰焦冻没有回家,他走在与自己家相反的街道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在一个小巷口停下了脚步,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身进入小巷,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
粉红色的信纸在夕阳里有些泛黄,沾满了灰尘。
那是被爆豪扔掉的情书。
小巷的位置特别偏僻,离雄英的距离也不近,不知道对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将情书扔到了此处。
信纸已经被狠狠地揉做了一团,远远看去就是一团毫不起眼的被人随手扔掉的废纸。
轰焦冻将那封淡粉色的信纸展平,上面的字是他花了整整一个周末,还翻看了姐姐的几本少女漫画写出来的。此刻被七上八下的折痕所爬满,显得十分可怜。
额前的碎发已有些长了,松松地搭在他的眼前,他将信纸重新叠好,夹进书中,期盼将那些丑陋的折痕压平整。
路上汽车突然传来的笛鸣有些突兀,轰焦冻转身出了小巷,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然而最终折痕还是留在了上面。
不过也没关系,因为这封信终究还是没有什么用了。
回到家从书包里将信纸拿出来的轰焦冻这样想。
但是那些折痕却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轰焦冻当初那人将信纸用力扔出去的情形,轰焦冻其实非常不愿意回忆起那时自己的心情,但有些情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
十七岁的轰焦冻那时突然有些难过。
不知是在替这封都没被看过便被遗弃了的情书难过,还是在为自己难过。
不过自己和情书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将自己第一封写的情书放进自己装着无数的奖牌的抽屉里。这样已经算好的了,他安慰自己,没有被爆豪一把炸成碎片已经很好了。
情书是在姐姐打扫卫生擦拭奖牌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当时轰焦冻的父亲正好也在。
轰焦冻从学校回到家便看见那封可怜兮兮的情书被放在了正厅的桌上,父亲严肃地坐在桌后,看神情明显是生气了,和小时候无数次对自己恨铁不成钢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而姐姐站在一旁,满脸的后悔与抱歉。
看见这个情形轰焦冻便已经猜到了是什么事。
和小时候无数次一样,他一点也不愿意面对发火的父亲。
但他很惊讶那时候的他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比小时候任何一次面对父亲的愤怒都要勇敢。
他突然很想知道如果医院里的母亲知道了这件事会是怎样的表情,会生气,还是会失望。
那天的轰焦冻出乎意料地沉默,父亲说了什么他之后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候心中满是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将情书藏得更隐蔽一些。
“转学吧。”父亲最后说出了这句话,语气坚定让人没有反驳的勇气。
然而当时的轰焦冻还是下意识地说了“不”,不过父亲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这声底气不足的反对,对他说,“明天我带你去学校办转学手续,我送你出国。”
“美国也有很多很好的英雄学院,不比雄英差。”
说完便转身离去,轰焦冻抬起头时只看见了父亲离去时的背影,他看了看桌上布满折痕的那封情书,又想起了那天爆豪胜己将情书从窗户用力地扔出去,内心突然地妥协。
他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就像小时候无数次一样。
七月份的美国很干燥,透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望着街上来来往往全然陌生的面孔,轰焦冻很想回日本。
“所以呢?那个人有接受你的表白吗?”
刚到美国的轰焦冻接到了姐姐的越洋电话,姐姐在电话那头这样问。
“没有。”
他说。
那个人甚至一点都不在乎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
“那天终归还是姐姐的错,如果我在打扫你房间的时候不去碰……”听筒对面传来姐姐自责的声音,令轰焦冻有些于心不忍。
“不,”他说,“这不怪姐姐你。是我自己疏忽了。”
“而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轰焦冻的眼神暗了暗,“出国也没什么不好的,新的学校,新的同学,还可以增长见识……就是离家有点远,我还是挺想念姐姐的。”
是啊,出国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新的环境新的面孔,几年的时光转眼而过,一切都从头开始,所有想忘记的事情都可以被光阴所冲淡,所有犯过错的都可以被时间所掩埋。
没什么不好的。
后来长大了一些的轰焦冻想过,如果那时候自己选择的并不是写情书,而是当面告白的话,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那封情书如今还在他的书房中,那日他本以为父亲会一怒之下将情书烧成灰烬,哪知这封情书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存活了下来,就像从前的那些记忆,终究还是扎根在了他的脑中。
时光或许能冲淡一切,但他却不想忘记。
从雄英回来的晚上突然下起了很大的雨。
夏季的雨水总是这样毫无预兆且来势汹汹,不喜欢潮湿的爆豪胜己低声骂了两句天气的阴晴不定,随即将手中已经看了一整晚的资料合上,瞟了一眼面前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已经马上要过零点了。
没想到自己竟然在吃完晚饭后连续工作了五个小时,爆豪胜己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感到自己头脑似乎清醒了许多。
他还是决定给切岛打一个电话。
在早上见过八百万之后,爆豪胜己突然挺想念那些两年未见的混蛋们。
电话响了没两声便被接了起来,原本在内心做好了对方已经睡觉的准备,爆豪胜己暗暗惊喜,然而在听见了电话那头切岛毫不掩饰带有调侃的惊讶后,他又有马上将电话挂断的冲动。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哈哈哈哈明天早上就算太阳从西边升起来我都不会惊讶了。”
电话那头切岛的声音清醒地就像没有和爆豪胜己在同一个半球。
“闭嘴!”爆豪胜己此刻突然有些后悔给这个人打了电话。
然而切岛却丝毫没有闭嘴的打算。
“说吧说吧,出了什么事,连你都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没事难道不能打电话?”
“我女朋友没事才会给我打电话,”切岛似乎在电话那头打了个呵欠,“和你做了三年同学,我还不了解你?”
爆豪胜己在电话这头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却没有说话。
从昨天开始他就在考虑给切岛打电话的事,然而当电话真正接通之后,爆豪胜己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
仅仅是因为想念而已。
“是因为轰吗?”切岛问。
突然的询问让爆豪胜己脑中那根紧绷的弦瞬间炸开。
“不是!”
想都没想便否认。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了切岛语重心长的声音,“我说胜己,”
“既然半夜给我打电话,打扰了我睡觉,你能不能就坦陈一点,我都在报纸上看见了。”
“我怎么不坦诚了?!原本就和他无关。”爆豪胜己又急又气,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脸已经有些涨红。
“哇你小声一点,”切岛怨念的声音传来,“我耳朵都被你吼疼了,现在都凌晨了,你小心吵到邻居。”
“……”
微微降低了音量,爆豪胜己撇了撇嘴,“确实和他有一点点关系,不过只有一点点。”
“哈,承认了就好,其实你也不用……”
“我在想,”爆豪胜己急切地打断切岛的话,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开口道,“三年过去了,你说是他更强还是我更强?”
“……哈??”切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内心有一万句吐槽想说却不敢说。
良久,叹了一口气,“这有那么重要吗?”
爆豪胜己脑中浮现出了那日穿透敌人臂膀的寒冰,“你不是看了报纸吗?”
“好吧。”切岛无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那要不你联系他你们俩打一场?”
“就像你们俩以前最喜欢的那样,我还可以来给你们做裁判。”
“滚吧。”爆豪胜己说,“就算要比试也不会叫你做裁判的。”
“是是是,不过你可要小心,我听说英雄私自斗殴被事务所知道了可是会处分的。”
从来没有怕过处分的爆豪胜己把切岛的这句话划分为了废话,不过与轰焦冻打一场似乎也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两个人都不是小孩子了。
大家都已经过了那个随随便便就要打一架的年纪,也过了那个无论什么事都可以用打一架来解决的少年时期。
是大人了。
从雄英毕业进入职场时,爆豪胜己的妈妈就这样对他说过。
那天他将第一次去事务所报道,手中拿着前一晚母亲整理好的行李箱,里面规规矩矩躺着他经过无数次改良的战斗服。身上穿着的西装让穿惯了校服的他感到有些别扭,面孔还未脱去稚气,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但挺立的身姿却又宣示着他的自信。
尽管他在路上一直不耐烦地说着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去东京,但他的父母还是固执地将他送上了新干线。
坐在新干线上的他看着周围与自己相同的,将要为自己的生活而努力而奔波的人,突然就很向往以后的生活。
长大了之后的生活。
“胜己,无论以前发生过什么,已经三年了,都过去了。”
“无论想做什么都重新开始就好了,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切岛在电话最后对他说了这句话。
挂了电话之后,爆豪胜己的手机闪烁了两下,因为没电自动关了机。
叹了口气,起身走到书架旁,从书架上找出了他们从雄英毕业时的毕业照。
第二排正中爆豪胜己和绿谷出久之间有一个位置空缺了出来,那是他们在照毕业照之前商量好了的留给轰焦冻的位置。虽然最开始非常不满为什么那个家伙可以站在正中央,但最后拍照的时候他还是乖乖配合了众人的决定。
那个空出来的位置在照片里显得十分突兀,因此他每次拿起相片便会第一时间注意到。
其实出国的轰焦冻从未被任何人忘记。
第二天很早便醒来的爆豪胜己意识到昨晚自己并没有如之前所预料的那般失眠,拉开窗帘觉得公寓门口一尘不变的景象竟也较平时好看了许多。
悠悠闲闲给自己做了个早饭吃,本打算趁着周日去一趟健身房的他却接到了前辈的电话,前辈在电话里只说出了点事麻烦他马上赶到事务所便匆匆挂了电话。
一句话都未来得及说的爆豪胜己听着电话里的忙音思考了许久。
其实所谓的英雄,是一个全年无休的职业呢,爆豪胜己这样想。
爆豪胜己没有想到自己连出一个小型任务都可以遇见轰焦冻。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样地神奇,如果可以称此为缘分的话。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和切岛打了一通电话的关系,爆豪胜己突然觉得自己在面对轰焦冻时似乎没有以前那样紧张了。
一个剧烈的爆炸将敌人炸飞,爆豪胜己看着一旁混在民众中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轰焦冻,在内心郁闷了许久。
“你怎么会在这里。”
“恰巧路过而已。”
“真巧。”
“是啊。”
望了望只是“恰巧路过”的轰焦冻,爆豪胜己在内心计算了一下,轰焦冻回国好像不到三天吧,这已经是自己第几次遇见他了?东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
“昨天忘记说了,”轰焦冻看着似乎正在出神的爆豪,“昨天谢谢了,我很开心。”
心跳毫无预兆地漏掉一拍,爆豪胜己瞬间有一些紧张,“我又不是为了你,是我也想回雄英去看看,你不用道谢,听你说谢谢简直恶心死了。”
听见这话的轰焦冻神色突然凝固了一瞬,爆豪胜己一眼便看进了他好看的瞳孔,微微红了耳朵。
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与切岛的那通电话,爆豪胜己犹豫了一瞬,开口问道,“话说,你在国外怎么样……要是出国三年没有变得更加厉害,我可不会放过你。”
“那天我不是救了你吗?”
提起那天的事情爆豪的脸便瞬间涨得通红,“喂!那天不是你救了我,那天即使你不出手,我也可以直接炸断敌人的手臂的。”
“是吗?”轰焦冻面上已经恢复正常,似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问,“然后敌人的血就会溅你得你满身都是,不觉得恶心吗?”
“我怎么发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讨厌呢。”爆豪胜己气急败坏地说,“那种事情我自己会解决的,反正下次你不要出手!”
“一定,”他继续说道,“第一的英雄一定会是我。”
“这可不一定。”
“你什么意思你这个阴阳脸的混蛋!想打一架吗?”
“你都多大了?还什么事都用打一架来解决吗?”
于是那天路过的民众看着全日本数一数二的两位英雄,在大街上众人的目光中毫不在意地斗嘴,如果不是想起爆杀王脾气不好,可能都会有人直接录下视频放在油管上。
怎么和中学生一样啊?
站在周围的其他英雄看着两人无奈地想。
“你不会是怕了吧?”
爆豪胜己请轰焦冻吃了雪糕,他对轰焦冻说就当是还昨天的早饭。
一口咬下草莓味的雪糕,爆豪胜己含糊不清地开口说到,“你是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三年我变得有多厉害。”
“我知道,”轰焦冻看了看手中香草味的雪糕,他其实不太爱吃很冰的东西,“我看了电视的。”
“真正的我比电视里的厉害多了!”将嘴里的雪糕咽下,猝不及防滑到胃中的冰冷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真爽。”
轰焦冻看着他的模样,也试着咬了一口手中的雪糕,感受着那股寒冷在嘴里化开,香草味瞬间充满了他的全部感官。
自己从小时候开始,似乎就没怎么吃过雪糕。轰焦冻看着手中在太阳下有些融化的雪糕怔怔地想,毕竟即使是夏天,自己也很少感到炎热。
原来夏天走在路上和喜欢的人一起吃雪糕是这样的感觉。
似乎,还不错。
那天回家后,爆豪胜己突然接到了丽日御茶子的电话。
真神奇,看着来电显示的爆豪胜己这样想,这几天接触的高中同学比毕业之后的两年加起来都要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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