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爆】难以言喻（十二）
后来爆豪胜己想起那天的事，总觉得像是一场梦。
他甚至很想再去一次那人的家，看看那封情书是不是真的存在。
天色早已暗下，爆豪胜己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本随手从书架上拿下的书，盯着书面许久，然而却丝毫没有看进去。
窗外东京塔的灯光准时亮起，他抬眼便看见了茫茫夜色中的那一抹与众不同的光亮。
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徒劳地往后翻了一页。
那天的他终究还是没有看那封情书的内容。
轰焦冻挂了电话后，爆豪胜己站在光线黯然的房间中，不是没想过立马去看那封被他意外发现的情书。
就像这三年来一直所期望的那样，毕竟曾经的他是那样地希望能够看到这封情书的内容。
然而当年想象过无数次的场面终将要发生时，他却又有了一丝胆怯。
和三年前莫名想看情书的心情一样，这份胆怯的出现无比突然，然而却十分清晰。
樱花色情书上布满的折痕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当年将这封信扔出去的用力，也提醒着他这些年来心中从未消散过的内疚。
他伸出手，犹豫了一瞬，将情书拿起重新放回了抽屉，用一叠厚厚的资料压在上面，仿佛这样便可以消除这封情书存在过的痕迹。
他本以为，这封情书早在轰焦冻捡回去后或者轰焦冻父亲发现时被烧成了灰烬，然而却没想到，那人竟然这样将它保存了下来。
爆豪胜己很想立马给那人打电话，让他回答这么多年来他内心的疑惑。
然而他在内心明白，那些疑惑是他永远也问不出口的，其中夹带着三年间渐渐累积的酸涩。
将抽屉轻轻地关上，仿佛是要将那段回忆一同禁锢一般。
他突然不太想知道当年告白的轰焦冻在情书里写了什么，不知道是因为不愿再回忆起三年前的心情，还是因为他已经在内心认为，无论那封情书里写了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伤势经过一周已经没有大碍，周一他便结束了病假重新到事务所上任。
在事务所门前见到了一直很照顾他的前辈，前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说他今日的气色瞧着已经比上一周好了不少。
话音落下后爆豪胜己的内心突然便涌起了一丝惭愧。
虽然已经几近伤好，但前辈与同事们却依旧顾念着他重伤并未全愈，当天要外出的任务便没有分配给他，而是让他做了一些资料分析等简单的室内工作。
被轻用的爆豪胜己内心不爽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找到了前辈说自己的伤已经大好，可以接战斗的任务了。
当时正是下班的时间，褪去战斗服的前辈靠在门边轻轻点燃了一支烟，平静地看了他一眼。
并没有对他所说的话做出回答，而是开口问道：“生活上的私事解决了吗？”
听明白对方说的话后，爆豪胜己微微一愣，想要下意识地回答“解决了”，但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前辈将他的沉默看在眼里，良久，叹了口气。
“一周时间。”他说。
爆豪胜己抬起头，微微愣住。
他听见前辈接着道：“给你一周时间去解决你的私事，下周一开始正常上任，如果再出现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就按照事务所的规定处罚。”
徐徐吐出一缕烟雾，前辈看了眼面前的年轻人，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双手用力地握成了拳，爆豪胜己很想开口解释上周的事只是一个意外，然而脑中却突然浮现出了轰焦冻的脸。抬眼看了看面前神情严肃的前辈，他犹豫了一瞬，低声回答道：
“是”。
轰焦冻回来的时候是那一周有些阴雨绵绵的周四。
那天从清晨开始便下起了小雨，一直延续到了傍晚，天空是灰色的，云层堆积在一处，低低地压下来，爆豪胜己可以看见东京塔的塔尖已经没入了有些灰暗的云层中。
尽管撑了伞，但右肩上还是有一小片被微微打湿，灰色的衬衫颜色暗下去了一块。
就是这样的小雨才总是会下很久，爆豪胜己站在公寓口收起伞的时候抬头望了望天，暗自叹了口气，他不喜欢阴雨天。
到达十六楼电梯打开的瞬间便意识到了有什么不一样，地上有两道行李箱滚过的湿痕，一直延续到轰焦冻的家门口。
拿着伞的手微微收紧了一瞬，屋檐上聚集的雨水滴下打在栅栏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犹豫了一瞬，他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门铃声从房内隐约地传来，伴随着身后滴滴答答的雨声。
等了一会儿，门才缓缓地打开。
最先映入爆豪胜己眼中的是轰焦冻修长白皙的手。
看起来对方似乎是刚洗过澡，红白的发丝凝在额前，还在滴着水。看清面前站着的爆豪胜己，轰焦冻微微愣了一瞬，随即开口道：“好久不见。”
爆豪胜己眼神顺着对方额前的水落下，心想，哪有好久不见，明明才一周而已。
但他没有说这句话，而是似乎在为自己敲响轰焦冻家的门解释：“……就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回来了……你任务完成了？”
“完成了。”轰焦冻回答道，“昨天完成的。”
“这次还要谢谢你。”那人抬眸看了看他。
爆豪胜己知道轰焦冻指的是他帮他给资料拍照那件事，不屑地嗤了一声，“下次去做任务的时候记得检查一下东西，”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幸好我是你的新邻居，换做别人可能就只有撬了你这扇门才能进去了。”
轰焦冻沉默了一秒，眼神穿过爆豪胜己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换了别人我不会让他们帮我做这件事的。”他说。
收回视线，那人看着他的眼睛，开口道：“我不信任。”
爆豪胜己发现那人的眼中微微有些倦意，不知道是不是坐了太久飞机的原因。但那双眸中流转的隐隐的光彩却又让他有些失神，他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
轰焦冻额前的湿发又轻轻地滴下了一滴水珠，爆豪胜己看了看地上，发现两人的中间已经有一小片被打湿。
“你……还是快去把头发吹了吧。”爆豪胜己低声说道。
会感冒的。他犹豫了一瞬，将后半句留在了心里。
轰焦冻用手微微理了理额前还有些湿的碎发，“之前刚洗完澡你便过来了，因此没来得及吹。”
爆豪胜己看着那人的动作，感到呼吸似乎一滞，他其实还有很多的问题想问，比如说关于抽屉里那封三年前的情书。
他突然又想起了同学会最后绿谷出久说的话，还有轰焦冻在出国前对他说的那些话。
然而当轰焦冻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些问题，他是真的问不出口。
犹豫了一瞬，他开口道：“明天早上要到我家吃饭吗？”
轰焦冻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抿了抿唇，淡淡地回答道：“好。”
等到那扇门在自己面前关上，爆豪胜己才微微松了口气，感到脚上有些许的凉意，低头才发现，淋过雨的雨伞上的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滴下打湿了自己的裤脚。
接到绿谷出久的电话是晚上，正在看一些有关敌人个性资料的他思绪突然被手机的铃声打断。
下意识地认为是轰焦冻，爆豪胜己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资料，接起电话。
“又有什么事？”他开口道。
“小……小胜？”
电话那头不是轰焦冻略带着低沉的声音，爆豪胜己轻轻皱了皱眉。
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才发现来电显示是绿谷出久，内心疑惑，这几年绿谷给他发的信息不少，但向来很少给他打电话。
重新接起电话，不耐烦地开口道：“是我。什么事？”
“就……”电话那头的绿谷出久似乎是犹豫了一瞬，“我上周执行任务去了……因此今天才看见你受重伤的消息……小胜你没事吧？”
爆豪胜己愣了一瞬，“没事。小伤而已。”
“可是报纸上说……”
“报纸上说的你也信？”
听出了对方说话语气中的不耐，绿谷出久犹豫了瞬间，开口道：“没事就好，”顿了顿，“不过还是要注意伤口，如果没有痊愈的话，之后很容易复发……”
“我知道了。”爆豪胜己打断对方的话，“所以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个？”
电话对面的绿谷出久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我觉得如果给小胜发短信的话小胜应该不会回我，所以就打电话了。”
“这几年我给小胜发过那么多信息，小胜从来没有回过。”
猝不及防被对方的话噎了一下，爆豪胜己强压住内心微微的怒气，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
脑中突然闪过了同学会最后绿谷出久在厨房同他说的那几句话，握着手机的手有些僵硬。
良久，爆豪胜己开口道：“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诶？”对方似乎愣了一下，然而一愣过后声音中明显带上了一丝激动。
“小胜有什么问题？我知道的一定会回答的。”
在内心叹了口气，爆豪胜己发现即使三年过去自己果然还是不太喜欢绿谷出久那总是一副热心肠的性格，不过他却也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在面对这样的绿谷出久时已经没了当年的愤怒与厌恶。
“是……”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手机，“是关于你在同学会最后说的话。”
“同学会最后说的话？”绿谷出久有些疑惑，然而只过了瞬间便又反应了过来，“小胜说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有关轰的那件事吗？”
伸出手将面前的资料合上，爆豪胜己看了眼窗外的夜空，月光被云微微挡住，只看得见一圈圈的光晕。
“是。”他说。
耳朵已经有一些发红，然而他却并未察觉。
电话里有几秒的寂静，对面的绿谷出久不知是在犹豫还是在思考。
“小胜难道没有感觉……轰君对小胜的事总是特别上心吗？”
几秒过后，绿谷出久的话语缓缓地从电话里传入了爆豪胜己耳中。
“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绿谷出久说。
特别上心吗？
爆豪胜己在内心仔细回想了一下。
然而三年前的他曾认为轰焦冻与班里任何一位同学的关系都比和他的关系要好。
从哪里看出来上心的？爆豪胜己很想这样问绿谷出久。
“这种事情本来便是当局者迷。”绿谷出久在那通电话的最后说道，“小胜没有察觉也是正常的。”
窗外的夜空中有几颗星，不明不暗，亮得正好。
挂下电话后，手机“叮——”地一声显示收到了一条短信。
爆豪胜己犹豫了一瞬，将消息点开。
是轰焦冻发来的。
手机幽幽的微光在黑夜中亮起，轰焦冻在那条短信中询问他上周的伤有没有好。
看清短信后，爆豪胜己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顿了顿。
好像……的确挺上心的。
他想。
第二天早上因为要做两个人的早饭，爆豪胜己特地将闹钟提前了二十分钟。
不知是之前失眠太多，还是多年以来养成的生物钟被打乱，闹钟响了快五分钟他才从睡梦中转醒。
因为不太清楚轰焦冻吃早饭的习惯，于是他昨晚便按照那人在楼下早餐店每日都点的套餐准备了食材。
烤鱼，味增汤，寿司，米饭，生鸡蛋，清茶。
准备好后突然觉得这早餐真是符合轰焦冻的性格，传统的日式早餐，朴素却不失精致。
就和他的人的一样。
不过想着以后要经常和他一起吃早餐的自己，爆豪胜己在内心感叹，幸好自己是一个对食物不太挑剔的人。
门铃声响起，打开门后爆豪胜己发现今天轰焦冻貌似精神不太好，眼睛周围有一圈深深的黑眼圈，比上次去同学会还要严重。
“你昨晚没睡好？”看着站在玄关处换鞋的轰焦冻，爆豪胜己开口问道。
没睡好的轰焦冻似乎比以往更加迷糊了一些，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将鞋放好，走进爆豪胜己家中。
“还在倒时差。”他说。
在桌前坐下，爆豪胜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喝了一口面前的味增汤，那双好看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些，“因为今天我还要去一趟事务所。”
看了看面前还散发着热气的烤鱼，轰焦冻继续说道：“而且……我想和你一起吃早饭，走之前就没能吃到你做的早饭。”
爆豪胜己拿起寿司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连忙将寿司塞入自己嘴中，没有说话。
看着面前的轰焦冻吃下第一口烤鱼，爆豪胜己打量了他的神情，问道：“怎么样？”
“很好吃。”轰焦冻想也不想便回答。
“和楼下早餐店相比呢？”爆豪胜己问道。
抬眸看了他一眼，轰焦冻异色的双瞳中平静无波，“你做的更好吃。”
就像是一个自尊心得到满足的孩子，爆豪胜己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仿佛为了掩饰什么，低头快速喝了一口味增汤。
对面的轰焦冻突然侧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你感冒了？”
爆豪胜己抬起头，看了看对面精神依旧不太好的轰焦冻。
“没有。”轰焦冻垂眸回答道，“我可以调节自己身体的温度，不会感冒的。”
话音刚落却又侧过头打了一个喷嚏。
“……”
爆豪胜己不理会那人的嘴硬，开口问道：“你昨天有及时吹头发吗？”
“和吹头发没有关系，”对面那人看上去有些气馁，“可能是昨天从机场回来的时候淋了雨。”
爆豪胜己放下手中的筷子，“……你没有带伞？”
轰焦冻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爆豪胜己开口道：“那你不会去买一把吗？”
“当时没在意，”轰焦冻说，“这真不是感冒，只是打两个喷嚏而已。”
爆豪胜己在内心翻了个白眼，打两个喷嚏不是感冒难不成还是有人在想你吗？
他突然想起自家药箱里还有一些以前的感冒药。
不知道有没有过期。他想。
吃完早饭后，就按照两人之前商量的那样轰焦冻主动去洗了碗。
爆豪胜己从柜子里拿出自己的药箱，翻出感冒药，仔细查看了上面的生产日期后，在两人一起出门时拿给了轰焦冻。
“这是什么？”轰焦冻看了看手中的药。
将公寓的门关上，爆豪胜己看了看走廊外的天空。
“感冒药。”他说，“上面有使用说明。”
雨后的天空仿佛洗净了一般，湛蓝无瑕，远处的东京塔印在他眼里，十分清晰。
面前的轰焦冻看了他一眼，仿佛还想反驳说自己没有感冒，然而他想了想，将感冒药收了起来。
“谢谢。”他说。
电梯升到十六楼，两人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爆豪胜己伸手按下了关门键。
“昨天晚上我给你发短信你怎么没回我？”站在他身侧的轰焦冻突然开口问道。
微微愣了一下，爆豪胜己看着显示器上在下降的数字，回答道：“问我受伤的那条短信吗？我的伤已经好了，不用担心。”
电梯里有一两秒的沉默。
“下次记得回我短信。”轰焦冻淡淡开口道。
话音落下后爆豪胜己突然有些走神。
电梯里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一楼到了，轰焦冻却突然扳过爆豪胜己的肩，微微低头，好看的眼眸与他对视着。
被那人突然的举动吓到的爆豪胜己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
“还有，”已经愣住的爆豪胜己听见那人开口说道：“关于我出国前说的那件事，你想好回复了吗？”
爆豪胜己现在的大脑几乎一片空白，那个人离他很近，近到他可以感受到那人此刻有些紧张与急促的呼吸。
电梯门打开发出“叮——”的声音，让爆豪胜己微微回过了神。
轻咳了一声，挣脱了轰焦冻抓住他肩的手，强作镇定地说道：“你都生病了，就先不要谈这件事了。”
说完转身准备出电梯。
然而他的脚还没完全踏出去，便被轰焦冻抓住手臂重新拉回了电梯。
那人神情严肃，伸出手，按下按键，重新将电梯门关上。
爆豪胜己这下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我说，你到底……”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面前那人俯身封住了。
唇上有些冰凉的触感让他的身子猛地一颤，怔怔地看着面前无比靠近的那张脸，他一瞬间竟忘记了推开他。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那人的脸，只觉得凑近了看，他的五官更是好看，除此之外再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那如羽毛一般轻柔且小心翼翼的一触只有一瞬间，然而他却感觉似乎比轰焦冻不在的那三年还要长。
轰焦冻的唇缓缓地离开了他，两人依旧靠得很近，爆豪胜己可以闻见那人身上淡淡的香气。
“什么感觉？”一阵沉默过后，轰焦冻低声地问。
爆豪胜己说不出话，他怕他一开口的他那越来越快心便会从嗓子里跳出来。
“有没有很反感，或者是……很讨厌？”见他没有说话，轰焦冻眼神闪烁了一下，继续说道。
“还是说，很开心？”他问。
电梯门突然一下子打开了，站在电梯门口正打算进电梯的一位小姑娘似乎没想到电梯内有人，微微愣了愣。
然而两人都没有去看电梯外。
爆豪胜己似乎是回过了神，伸出手轻轻地将轰焦冻推开。
做了个深呼吸，他看着面前的那人，耳朵后知后觉地开始变红，缓缓开口道：
“……你知不知道感冒是会传染的……阴阳脸混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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