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爆】难以言喻（九）
爆豪胜己从三年前开始便想过很多次，轰焦冻喜欢的人为什么偏偏会是自己。
偏偏是一直将对方当作最大对手的自己。
锅里的咖喱已经开始沸腾，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把火关到最小。
两人回到东京已是傍晚时分，爆豪胜己用离开前储存在冰箱里的食材做了晚饭。看着锅里都快煮好的咖喱，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忘记问轰焦冻能不能吃辣了。
同学会最后绿谷出久说的话还是扰乱了他的思绪。
那些话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总是不自觉地出神。
慢慢开始回想起轰焦冻回国后的举动与所说话，然而爆豪胜己却并未觉得其中有丝毫可疑，那人的一举一动还是像三年前一样。
那么地让人……
讨厌。
不过两人之间有什么在慢慢地变化他是感觉出来了的，两人的见面也不再像年少时那样地剑拔弩张，两人早上在早餐店相遇也会互相道一句“早”，又或者是如今那人正在正厅里等着自己做好的晚饭。
大约是成熟了。爆豪胜己这样想。
揭开煮着咖喱的锅的盖子，熟悉的香味从里面飘了出来，用勺子微微搅了搅，送到嘴边尝了尝味道。
大约再煮五分钟就好了，爆豪胜己想。
等待的过程中他突然想起了一年级的那场体育祭。
那场那个混蛋最后放水没有使出全力的体育祭。
不得不说自己真是一个记仇的人，高中一年级的事情现在依旧耿耿于怀。
似乎从那之后，高中时期的自己就再没给过轰焦冻好脸色看了吧。
爆豪胜己脑中浮现出了竞技台上那令人发指的寒冷以及最后在那人手中熄灭的火光，现在都还能感受到当时内心振奋过后的那股失望。
那时候的自尊心真是大得要命。
虽然现在似乎也没有好多少。
他想起了在回雄英那天轰焦冻最后和自己说的话。
“有些东西无论多少年过去都是不会变的。”
三年前的爆豪胜己，不记得轰焦冻离开时的任何一个细节，然而三年后，他却记得轰焦冻回国之后说的每一句话。
轰焦冻出国后，爆豪胜己后悔过许多次，那时候扔掉情书的那个举动。
在内心后悔过很多次。
他突然想起了那时候站在空无一物的小巷中自己的心情，那种莫名其妙想仔细看一次那封匿名情书的心情。
那种心情就和现在的他想起绿谷出久说的话一模一样。
面前的锅里传出了翻滚的声音，他微微抬起头，将火彻底关掉。
说起来，从轰焦冻回国开始就想知道三年过去到底谁更厉害的自己，还没有和那人比过一次。
将煮好的咖喱盛在盘子里，转身走出厨房才看见轰焦冻正站在自己放相片的书柜前。
从窗帘缝隙漏进的夕阳金光轻轻地洒在淡褐色的地板上，那人逆光而站，神情专注，听见爆豪胜己发出的动静才微微转头，夕阳瞬间勾勒出了他好看的侧脸。
内心有些后悔打破了刚才的宁静，爆豪胜己冷着脸将咖喱放在餐桌上。
“今晚吃咖喱，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不过你自己说的，我吃什么你就吃什么。”
轰焦冻逆光而站，好看的眼眸平静无波，似乎对吃什么并不太在意。
他微微偏头，指着书柜里被木制相框框起来的一张照片问道：“你以前养过猫？”
替自己和那人拉开椅子，爆豪胜己闻言微微抬头，却又觉得窗外射入的光线有些刺眼，无奈只能低头看着地上那被染成一片的金黄，“嗯，刚工作的时候养过。”
“后来呢？”轰焦冻问。
“后来发现没时间照顾，便送给邻居的小姑娘了。”说完挑了挑眉，“就是你搬来之前住在我隔壁的那户人家的小姑娘。”
书柜里照片上的爆豪胜己穿着白色的T恤衫，抱着猫坐在草坪上，头微微仰起看着相机，脸上神情冷淡，手却柔和地将白灰相间的折耳幼猫护在胸前。
“那张照片是隔壁的小姑娘帮忙拍的，拍完之后就把猫送给她了。”
爆豪胜己从橱柜里拿出勺子，依次放在桌上。
从照片上收回视线，似是有些遗憾。轰焦冻走到桌前坐下，扫了眼面前还热气腾腾的咖喱，抬眼看了看在自己对面坐下的爆豪胜己。
“你喜欢小动物？”
面前的咖喱还有些烫，爆豪胜己无奈地放下了勺子。
似乎是想了想，随即认真地回答道：“不讨厌。小时候喜欢。”
“小时候特别想养一只猫，”他继续说道，“但是父母说没人照顾便没一直同意，所以长大工作后就干脆自己买了一只，也算是完成小时候的一个愿望。”
“不过可惜后来还是送人了。”爆豪胜己语气平常，似乎没有很可惜的意味在里面。
“我小时候，”轰焦冻轻轻用勺子搅了搅盘子中的咖喱，“有一次在路上捡到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趁着父亲不在的时候领回了家，本想托姐姐帮忙藏一藏，结果第二天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还连累了姐姐和我一起挨骂。”
“自己为这件事还偷偷哭过。”
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犯过的事，轰焦冻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出了这句半开玩笑的话。
不过这还是爆豪胜己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听轰焦冻自己提起小时候的事。
他抬起头看了看坐在餐桌另一头的轰焦冻，右眼上的烧伤是那样的显眼。
对于轰焦冻的童年，爆豪胜己只是略有耳闻，了解不深，他低头尝了一口自己的咖喱，没有说话。
微微有些烫的咖喱瞬间充满了他的整个感官。
今天好像是辣了点，爆豪胜己将咖喱咽下去，认真地想，都怪自己在煮咖喱的时候出神。
思绪突然被对面传来的一阵咳嗽声打断，爆豪胜己看过去，便看见轰焦冻脸涨得通红，明显是被辣到了。
完了，爆豪胜己在心里想，果然这家伙吃不了辣。
不过主要还是怪今天煮咖喱的时候走神了，导致口味偏重。虽然这样的程度其实自己还挺喜欢的，有时候想吃特辣还会专门做出这种味道。
起身去倒了杯水，将水杯推到轰焦冻面前。
“你还好吧？”爆豪胜己待轰焦冻恢复了之后，开口道：“煮咖喱前忘记问你能不能吃辣了，不能吃就别吃了。”说完伸手就要将他面前的咖喱端走。
然而手腕却突然被一只白皙颀长的手握住，那只手有些微微的冰凉。
爆豪胜己低头看了看轰焦冻，不耐烦道：“我说，你不能吃辣就别吃了，我给你重新做你最喜欢吃的荞麦面行吗？你是最喜欢荞麦面吧？”
“没事，”那只有些冰凉的手轻轻松开了爆豪胜己的手腕，轰焦冻抬头，脸上还带有被辣到的微红，“刚刚只是呛到了。”
手腕上还残留着刚才冰凉的触感，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爆豪胜己又去接了杯水放在轰焦冻面前，不再管那人的逞强。
于是那盘咖喱就在轰焦冻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下灌了五杯水吃完了。
何必呢。看着轰焦冻喝下第五杯水，爆豪胜己在心里想。
这段时间他总是会想起以前的事。
说起来，一年级体育祭结束后的那天，爆豪胜己和轰焦冻还在校外见过一面。
那天被气极的爆豪胜己想了无数种处理那块奖牌的办法，炸碎或者直接扔进雄英学校后的湖中他都想过。
不过他却又不想如此粗鲁草率地处理这块大家都看重的奖牌，更何况自己也是对它那样地向往。
最终他还是决定私下去找轰焦冻再比一次。
那天的天气已经有些偏热，或许是天气的原因又或许是愤怒，他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原本经过一日的战斗，身体都有些劳累，然而当时内心的怒火却冲淡了爆豪胜己手脚感到的酸痛。
他抄小路跑到了轰焦冻回家都会经过的那条路上，守株待兔了一会儿，在夕阳余晖给云彩镶上金边之时，拦下了姗姗来迟的轰焦冻。
他还记得那人在夕阳下抬头看见自己时的表情，惊讶中透着淡淡地愧疚。
但是那天的轰焦冻终究还是没有如他所愿和他再比试一场。
爆豪胜己记得当时那人很认真地对自己说了抱歉，然而当时气极的自己狠狠地拎起了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轰焦冻的领子，就差把金牌砸到他的脸上。
“就算我们现在再比一场，我也不会用火的能力的。”
爆豪胜己记得当时的轰焦冻是这么说的。
那天的轰焦冻是在爆豪胜己几乎快暴走的情况下离开的，就连爆豪胜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最后竟会放过他。
然而他那时却看着手中在夕阳余晖下反射着耀眼光芒的那枚奖牌，最终还是接收了这个事实，只是微微有些难过。
那天的他还是鬼使神差地将那枚金牌带了回去，和轰焦冻见面后，他比领奖时冷静了许多。
尽管父母很开心，但他还是将奖牌放在了抽屉的最底部。
原本从小到大，他都是那种会将奖牌奖状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那类人。
然而那块奖牌就像他藏在内心最深处的那份耻辱。
不想去触碰。
“就当作一次教训好了。”那天将抽屉关上的爆豪胜己小声地对自己这样说。
晚上等轰焦冻离开后，倒在沙发上的爆豪胜己在毕业后第一次很想家。
自己到东京工作之时，除了必备的衣物，唯一带来的东西便是那张已经送给轰焦冻的毕业照，其它高中时的记忆被他通通留在了原来的家里。
算了算，距离自己新年回家还有差不多小半年，回到家已经是大雪纷飞的季节了。
他突然很怀念以前夏日和家人一起登山的日子。
手机传来“叮——”的一声，是信息提示音。
爆豪胜己收回思绪，将手机解锁，打开了接收到的信息，才发现是丽日御茶子传来的合照。
手机发出了微弱的光，照片里横跨整张图的那道彩虹无比引人注目。
点开合照保存进了手机，爆豪胜己看了看窗外被夜色笼罩的东京。
明天去把这张照片洗出来吧，他想，再去买一个喜欢的相框。
也许同学会的两天有些疲惫，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三次才将他从床上吵醒。
拉开窗帘确定了今天又会是一个艳阳天，爆豪胜己才微微松了口气。
比起下雨天他还是喜欢阳光一些。
然而揉着有些凌乱的头发走到厨房，才发现自己昨晚竟然忘记了准备今天早饭的食材。
突然想起上周接近一周都是和轰焦冻在楼下早餐店吃的早餐，渐渐地便疏忽了这件事。
在内心叹了口气，无奈地洗漱完毕便出了门。
在隔壁公寓门前站了许久，经过内心的一番激烈地斗争，爆豪胜己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刚落下，公寓的门便被很快地打开了。
房内的轰焦冻看见门外的爆豪胜己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无比自然地说了一句“早”，便穿上鞋关上了身后的门。
对方的自然微微化解了刚才爆豪胜己内心的尴尬，他于是也故作镇定，无比自然地对轰焦冻说了句“早”。
就像是养成了十年的习惯一样，两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早餐店门口。
“住在这里真好。”轰焦冻吃着他最喜欢的套餐说道，“不像以前，为了吃这里的早餐，我还得坐大半个小时的地铁。”
所以你为什么一定要到这里吃早餐。爆豪胜己在内心翻了个白眼。
尝了一口轰焦冻一直很喜欢的味增汤，他觉得果然没有自己平时做的好喝。
“你就这么喜欢这家店的早餐？”爆豪胜己看了看面前的烤鱼，轻轻用筷子夹了一小块，放进自己嘴里。
对面轰焦冻的手微微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随即说道：“对……是我疏忽了，一直都没有问过你喜不喜欢这里的早餐，你不喜欢吗？”
两人此刻坐在窗边，轰焦冻抬头的瞬间似伴有窗外夏日清晨阳光的万丈光芒，爆豪胜己感到自己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感受到面部的肌肉微微有些绷紧，他低下头不再看那人：“也不是，这里的早餐的确还不错。”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不过，没有我做的好吃。”
世界有一瞬间仿佛是安静了下来，爆豪胜己微微屏住了呼吸，抬眼打量对面轰焦冻的反应，却发现那人看着面前的早餐，头微微低着，一向不听话的赤白额发落下，遮挡住了他的表情。
微不可察地深吸了一口气，爆豪胜己继续说道：“其实你以后可以到我家来吃早餐。”
说完的瞬间他突然就后悔了。
然而爆豪胜己清楚地看见自己话音落下后对面的人动作有一瞬间的迟钝，当然也只有一瞬间。
“好啊。”他听见那人这样说。
感到自己的耳朵又要不争气地红了，爆豪胜己连忙低头喝了一口味增汤。
“不过作为报酬，吃完早饭的碗就归你洗了。”爆豪胜己说。
顿了一顿，轰焦冻脸上似乎有一丝笑意一闪而过。
还没来得及捕捉，爆豪胜己听见对方平静地说了句“好”，心里的那一丝紧张才渐渐地消散。
“不过我周四要去美国。”将面前盘里的最后一块寿司吃下后，轰焦冻突然开口道。
手中的勺子一个没拿稳突然跌进碗里，碰在碗壁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爆豪胜己猛地抬起头，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三年前相泽老师站在讲台上宣布轰焦冻转学时的神情还历历在目，而此刻老师的声音与面前那人的话语渐渐地重合在了一起，爆豪胜己感到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去美国？”
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内心突然涌起的一股愤怒还是其他的什么情绪，竟然带上了一丝咬牙切齿的颤抖。
“嗯。”轰焦冻点了点头，有些被对面爆豪胜己的反应吓到，他顿了顿，解释道：“去完成一个任务，昨天晚上收到了我在美国的老师的短信。”
“你要去多久？”爆豪胜己牙齿咬得很紧，牙龈都有些微微生疼，然而他自己却并未察觉。
“最多一周吧。完成任务就回来。”
似乎是爆豪胜己的反应过度，轰焦冻察觉出对方的情绪过于紧张了。
他眯了眯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皱了皱眉。
三年前的阴影。
爆豪胜己在内心很清楚地明白。
三年前的那件事最终还是在他内心留下了厚重的阴影。
沉寂了三年后，刚才差一点就爆发了。
不过，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大家都不是高中生了，不会再逃避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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